第四十七章-《杜氏有巧女(完结)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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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什么杜江杜宝的,可不就是眼前这混账男人的兄弟侄子?!偏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,非装什么热心肠,如今又害到了自家闺女!
杜河被打懵了,刚要问情况,就见王氏已经带人上了车,女儿的丫头替她捧着一条胳膊,于是他也慌了神。
王氏不管他,只指挥着人套车,又亲自扶了杜瑕上去,扭头对自家相公继续发狠:“这大房就是来讨命的!当初四丫没害死瑕儿,如今就换了她兄弟来作践,一色的混账王八羔子!若日后他家的人果然再敢登门,我就先同他们拼了命,再与你和离,带着女儿自己过活!”
说罢,也匆匆爬上车,朝着医馆去了。
杜河在原地兀自发懵,想要细细问明缘由吧,知情人都走了,当即也顾不上许多,慌慌张张的牵出来一匹大青骡,狠命抽打着撵人去了。
所幸陈安县不甚大,如今路上也没甚行人,是以畅通无阻,坐车不一会儿工夫就到了一处叫玉顺堂的医馆。
坐堂的是个老大夫,年纪虽大,精神头儿却还好,做事也麻利,只略一看就断言杜瑕这是外力所致的挫伤。
王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,就听那大夫道:“到底伤着经络了,说不要紧却也有些个要紧,她小小孩儿的,身子骨儿还没长全,需得好好将养。”
王氏忙点头如啄米。
那大夫轻轻沾了杜瑕皮肤上尚未干涸的药膏,放在自己鼻端闻了闻,点头:“倒也对症,只是药性刚猛了些,又粗糙,她娇滴滴的女孩儿用多了不好。如此,我开个方子,你们先吃着,过几日再来给我瞧瞧,看是否需要调整。”
王氏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,耳朵也竖起来,生怕漏了一个字。
“她如今年纪还小,恢复的也快些,只是万别再伤着了,这两个月都别太用力,也勿要太过劳累,多吃些骨头汤养着吧,也别受凉。”
这会儿杜河也来了,王氏不理他,只又问大夫道:“我这女孩儿素爱读书写字,每日早晚都要写十张大字,如今可碍事?”
那大夫略有些惊异的瞅了杜瑕一眼,微微挑眉,道:“读书倒罢了,别用这只手拿便罢,写字,且暂且放一放吧。”
杜瑕一听登时坐不住了,心道这可如何是好!
眼下全国各地都呼吁努力抗灾,好些个原来风靡一时的大型娱乐活动都被暂停,倒是看小说话本这类不易被人察觉的事儿非但没受打击,反而被带的销量上升不少,如今每月杜瑕都能多收入七、八两呢!
目前《阴阳迅游录》早已形成固定读者群,且还在不断扩大之中,如今已经出到第三卷,杜瑕正在绘制第四卷,才画了约莫三分之二,约好了下月交稿的。原本赶进度绰绰有余,她还颇为自得,只现在手腕突然受伤,岂不是……要耽误赚钱!?
杜瑕忙强撑着问道:“一天只画,啊不,写几笔也不成?只要头几天过了,也没什么大碍吧?”
王氏同杜河还没说话,那老大夫已经越发诧异的看着她道:“倒是难得,小姑娘家家的,竟这般好学。倒也不愧是秀才公的妹子。”
说着,便捻了山羊须,只是点头,却不再说话。
当年杜文以十四岁弱龄中秀才,轰动一时,他又是陈安县碧潭村籍贯,是以城中不少百姓都识得他,然后自然也对他的家人有些个印象。
杜瑕心头一喜,还以为有门儿,刚一张嘴,就听对方不容置疑的丢出来几个字:“不成。”
杜瑕登时垮了脸儿。
王氏心疼的摩挲着她的头,柔声安慰道:“磨刀不误砍柴工,你素日里够勤勉了,便是歇一歇也无妨。”
杜河也欲出言相劝,结果还未开口就被王氏狠狠的,利刀子割肉一般剜了一眼,登时喉头一紧,什么都说不出了。
“你如今年纪还小,身子骨未长成,马虎不得,”那大夫一边写方子一边道:“回去还得吃药,且先吃上五日,过后再来给我诊一回脉,我再酌情删减药方。若是恢复得好,便是只小心将养,就此停了药也未尝不可。”
写完药方,大夫小心吹干,又对杜瑕道:“若真耐不住写字,也得等后复诊了再提,若果然恢复得好,一天略写几个倒也罢了。若要偷着逞强,说不得就落下什么后遗症,往后几十年你就麻烦喽!”
杜瑕听得冷汗涔涔,瞬间打消了心底的小念头。
她是想赚钱不假,可更喜欢的是长久可持续发展,杀鸡取卵这种事,她当真做不来。
唉,果然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看吧。
若实在赶不上,三分之二就三分之二吧,也早些上市,再者篇幅少了,也能便宜些,说不定会进一步吸引到消费力稍逊一筹的读者呢?
一家人付了钱,拿了药,千恩万谢的走了。
回去的路上,杜河实在忍不住,隔着车帘问个不停,只把王氏烦的厉害了。
好容易挨到家,她猛一把掀开帘子,冲杜河凶道:“怎么回事怎么回事,你就只会问这一句!方才你是瞎的不成?若不是你那好侄子恩将仇报的推倒了我,瑕儿又怎么会受连累!”
那杜宝瞧着牛犊子似的,怕不能有两百斤!发疯之际全力一推更是力气惊人。而王氏终究是个成年女人,说不得也能有个百十斤重,一旦失去平衡,几重作用力便都叠加在杜瑕率先托住她后背的右手腕上。
想她不过才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,没甚力气,说不得就遭了罪。
也亏得她没跌倒,万一真倒了,必然被砸在下面,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挫伤了。
王氏这样一说,杜河果然哑口无言,看着也很是愧疚,想上前细细对女儿嘘寒问暖,却又被狂怒之中的娘子拦下,只在原地急的搓手不迭。
见他这般可怜,杜瑕有心劝和,却始终没有插嘴的机会。
回到家之后,王氏先叫人去煎药,又黑着脸吩咐道:“去把正屋里头炕上的铺盖都换了,一发丢出去,姑娘伤好之前,都同我睡!”
杜瑕大惊,心道这么一来,自己可真就没法儿画漫画了!
且不说她,杜河更是面如土色:自己这是被赶出来了?
当家主母罕见发了大火,谁也不敢劝,饶是杜河百般委屈,也只得先夹着铺盖去了厢房凑合,是夜翻来覆去,果然睡不着。
再者杜瑕头一天伤了胳膊,晚上睡觉也很不适应,入睡艰难且不说,睡梦中更数次险些压到手腕,幸好王氏在一旁,十分警觉,她但凡一动,王氏就先一步醒来,本能的将她的手腕虚虚护住,这才好了。
次日一早,杜瑕就见自己的手腕青紫一片,十分骇人,欲要拿笔便无比疼痛,当真不能够了。
瞧这个样子,三五日怕是好不了呢!也必然赶不上交稿日期了。
她自己叹了一回,也知道勉强不来,只得叫小燕将自己已经画好的书稿转交给王能送出去,又带了一个口信儿,说自己手腕意外受伤,短期内怕是拿不得笔,只得先拿这些卖着。
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,王能亲自进来回话,说:
“掌柜的说了,原是意外,也没奈何,还请姑娘安心养伤,这些暂且卖着,倒也罢了。若是回头姑娘好了,再画也不迟。”
因如今“指尖舞”先生非但是大禄朝话本兼画本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,多少人眼巴巴儿的等着她的新作;杜瑕又是林家书铺一位大股东,便是掌柜的也轻易不敢如何,更何况受伤一事实属意外,是谁都不想发生的。
杜瑕听后点点头,打赏他几十钱,叫他出去了。
一大早王氏就去厨房盯着,叫人洗净猪脚、羊蹄等炖上,又亲自看火煎药,那边睡了一夜厢房的杜河忙瞅准空子跑来,询问女儿情况。
杜瑕知道他不过是被护女心切的王氏迁怒,此事实在同他没甚干系,自然也不怪,笑着道:“抢了爹的地盘,倒是叫我过意不去。”
杜河给她逗得总算有了点笑意,又要看她的手腕,看过后又闷了半晌,只叹道:“是爹的不是。”
杜瑕笑道:“爹怎得这样说?真要怪起来,合该怪那什么堂兄,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此不着调,大伯也不管管,日后可怎么处?”
她远不是那等大度之人,自认也颇为记仇,不说素来对杜宝无甚好印象,只这一回事就够一生黑了,如今自然也没好话。
即便是她家兄长同牧清寒等人格外出类拔萃,分外省心,不好放在一处比较,可如今杜宝也十六岁了,乡间不少人在这个年纪当爹的都有了,他竟还是这么人嫌狗弃,日后毁了自己倒罢了,不过活该,就怕再带累了自家名声!
杜河也点头称是,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她的手腕一回,仔细询问情况,就听外头有人传话说,老爷的兄长来了。
杜河面上也泛起一丝怒意,高声追问道:“只他一人?”
王能在外头答道:“只一人,昨儿那位富态的少爷却没跟着。”
“什么少爷!”一听他提及杜宝,杜河也有了脾气,起身冷哼道:“他没来倒走运了,若真的来了,说不得我便要打断他的狗腿与我女儿出气!”
没跟来,怕不是躲了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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