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 朝议烟税-《红楼鼎革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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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湘莲站在队伍末尾,不知是不是该他出去反驳,没有动弹。
永隆帝望了望,也没看到他到底在哪儿,“柳爱卿来了没有?你来分说。”
“爱卿?”众朝臣感觉无语,感觉皇帝故意的,一个无知少年何德何能当得此称!
面对满朝朱紫,柳湘莲初时有些紧张。但听他们说了一通,早放松了。一些人是迂腐,一些人完全出于私利。就比如之前弹劾辽东经略的人,根本就不知兵。守城和野战能是一回事儿么?难道非得进攻又大败,消耗掉数量有限的精兵良将?不是蠢就是坏!
相较而言,驳斥他烟草征税的,有的是出于公心,认为此物有伤农本,有的是想借此打击筹饷司,而非对他这样的少年“勋贵之后”刻意为难。因为根本不放在眼中。所以相比杨大人,他的处境好多了。
柳湘莲出列,手持象笏,缓缓走至众臣前方,瞧了瞧对方,并不认识,“这位大人是……?”
对方颇具风骨的瞥了一眼,随后不高不低的冷哼一声:“张珂,忝为户科给事中。”
哦,原来是科道言官,不用想,多半是为了喷而喷。柳湘莲问:“张大人既说朝廷早有禁令,不知禁令执行的如何?”
烟草兴盛已是举世皆知,张珂也有耳闻。可要是说实际情况,不正说明理该征税吗?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个少年,不免心生轻视,便高声道:“自然有好有坏。”
柳湘莲是查阅过一些资料的,冷笑斥道:“张大人真是睁眼说瞎话,掩耳盗铃,无过如此!”
张珂气的眼睛大睁,指着柳湘莲怒问:“你何故辱我?!”
“如今是什么情形,张大人果真不知?自从闽地先种,随后快速的一路往内地蔓延,如今偏僻之辽东都有。这就是你所谓的禁止?
的确有地方官劝告百姓不要种烟,改为种粮食。效果如何?百姓无不心怀怨愤,认为此举不通民情。每年上报工作,各地都说‘境内无栽种者’,实则呢?不过是胥吏欺瞒县令,县令欺瞒上官,上官再欺瞒朝廷。陛下当面,你欲欺君不成?”
刚刚被人送了好多高帽,他也送一顶出去。
张珂喝道:“污蔑!或许的确有官员如你所说,那证明禁令废弛!
朝廷更该加大考察审核,加重惩处,严加禁止!绝不可弛禁,流毒天下。”
急于挽回面子,张珂口不择言,暗戳戳说道:
“禁烟之令乃太上皇所定,子岂可改父之道?”
孔子说“三年无改于父之道,可谓孝矣”,前面还有一句:“父没,观其行”,说的是父亲死后,做儿子的不能更改父亲的“道”。
张珂这话里暗示的意思——永隆帝你不是整天说孝道吗?你爹还在呢,这就要改了?
相应的柳湘莲也就成了令君主不孝的佞臣。
只不过不敢当面说出来。
群臣有的变了脸色,此言不妥。
永隆帝听到此处,也发出一声低微冷哼,面色不显,却在心里给张珂打个大大的叉。
这人算是废了。
群臣站在下方发现不了,戴权却一清二楚,冷笑,这官儿也太没眼色了。明知道皇帝缺钱,你想得圣眷就搞钱啊。不搞钱不说,还要来捣乱,就算在士林中博取了再大名声又有什么用?皇帝不用你啊!
柳湘莲当然也听出他这话里暗示的意思。君臣父子,真是麻烦。
他忽然笑着发问道:“张大人,你觉得帝禹可是贤君?”
张珂一怔,边想对方的意图边答道:“自然贤君,太史公赞曰‘维禹之功,九州攸同,光唐虞际,德流苗裔。’这与你我所议论的有何关系?”
柳湘莲道:“上古之时,洪水滔天,禹之父鲧,以壅堵之法治水,九年而无功。
禹则疏通河道,因势利导,十三年而克服水患。
岂不正如今日情形?
诚然此物占据良田,耗费民力,理当禁之。
旧法已经证明无效,何不换个法子?”
柳湘莲的话不仅化解了张珂之暗讽,还暗暗的拍了永隆帝的马屁。
张珂也知不可再继续纠缠改不改父道,不然没好果子吃。
冷笑道:“你的法子便是征税?”
柳湘莲道:“正是!此策为‘寓禁于征’!
百姓争种烟草,无非是为逐厚利。‘十倍于粮’,孰能不动心?
与其强禁而不可得,不如征收重税!
在收入等同而种植烟草又多耗费人力的情况下,百姓自然会知道如何取舍于己更有利。”
张珂摇头道:“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。你以为地方会完全遵照执行朝廷旨意?”
柳湘莲笑道:“张大人既然如此不信任地方官员,是禁止是征税还有什么区别呢?”
张珂发觉小瞧了这小子,他知道的倒是不少。
老调重弹:“贸然增税,胥吏又增盘剥借口,会增加小民负担。”
柳湘莲笑道:“张大人多虑了。税收亦分多种,谁说一定会加重小民税负?
你不会以为征收烟草税便是去田间地头收吧?
朝廷要这么多烟草有何用处?自然是在销售环节征收。”
“那与店肆税又有何异?岂不是多此一举?”
柳湘莲断然道:“当然不同,要另收重税!”
又道:“难道张大人以为店肆税该增加?”
“我何曾有此意!休要乱说!动辄要收重税,必然扰民!”
柳湘莲道:“此税并无伤民之忧。为何?
若家贫自然舍不得买此物,非衣非食的。
舍得买的便是家有余财,正好取来弥补国用。
正符合老子所谓‘天之道,损有余而补不足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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